说起化妆师,人们很自然地会把他们和美丽联系起来。可是说起殡仪馆的化妆师,很多人的感觉或许就会大相径庭。其实,无论是为正常死亡者整理遗容,或是为非正常死亡者塑形,他们都是“为逝者做人生最后一次美容”。潍坊市殡仪馆就有两名专业的“90后”遗体化妆师辛宇赫和王清凤,她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为逝者化妆美容。4月4日,记者来到她们的工作场所,近距离观察她们的工作过程,听她们讲述了各自对这个职业的感悟。
记者体验
进现场稍感恐惧
4月4日上午8时许,记者来到位于昌邑市昌双路上的潍坊市殡仪馆。当天有一位81岁的女逝者要进行化妆,经同意,记者可以进入化妆间。
为了防止引起逝者家属的误解,记者与殡仪馆工作人员一起,在化妆区外面的工作间穿上白大褂,戴上蓝色口罩和塑胶手套,跟着两名遗体化妆师和四名工作人员进入遗体整容化妆区。化妆师辛宇赫和王清凤走在最前面,其他工作人员走在中间,记者跟在最后面,在进入化妆区之前,记者回头看了一眼在外边等待的逝者家属,他们悲痛的眼神中流露着焦虑。
虽然有这么多人同行,记者也有了心理准备,但是当辛宇赫从兜里拿出门卡,“嘀”的一声门被打开,一行人陆续进入时,周围灰白的色彩、沉静的气氛,还是让记者心里感到了一丝不安与恐惧。
交流靠手势完成
所有人员进门后,大铁门马上被锁好。记者看到,整个遗体整容化妆区分为两部分,外面是停尸冷藏间,最里面是化妆间。辛宇赫、王清凤和一名女工作人员进入了化妆间,记者和其他三名工作人员留在了停尸冷藏间。
记者看到,王清凤首先打开化妆箱,整理化妆刷以及很多记者叫不上名字的工具。辛宇赫和女工作人员则对一张大铁床进行消毒等工作,铁床上有调节角度的凹槽,可以根据逝者的身材作出调整。
大约过了5分钟,王清凤向辛宇赫点了点头,表示化妆工具已准备就绪,辛宇赫向一旁的女工作人员做了一个手势。随后,女工作人员走出化妆间,向停尸冷藏间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做了一个手势,其他三名工作人员慢慢地将逝者抬上了大铁床。整个工作过程中,没有人说话。辛宇赫和王清凤各自拿着化妆工具开始为逝者化妆。随后,记者与两名工作人员离开了化妆区。
经历·感悟
第一次独立化妆时心里有点紧张
上午10时许,记者在殡仪馆的接待室见到了工作完的辛宇赫和王清凤。虽然记者已经从化妆间出来了一个多小时,但心里仍然没有平静,而辛宇赫和王清凤接受采访时,明显轻松平静很多。
“接触的多了,就不会感觉紧张和恐惧了。其实,很多事情只有时间久了,才能理解它的真义,这份工作就是为逝者做最后一次美容。”王清凤说。
记者了解到,辛宇赫和王清凤都是东北姑娘,两人都毕业于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现代殡仪技术与管理专业,辛宇赫是去年毕业,王清凤是今年毕业,两人都有遗体整容师资格证书。“我是2014年11月15日来到潍坊市殡仪馆参加工作的,之前在长沙、北京的一些殡仪馆实习过。实习时都是跟着化妆师看,或是做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,不能独立完成化妆。”王清凤说。
王清凤回忆,2014年11月19日上午7时许,有一位逝者准备化妆。大约8时许,又送来了一位逝者,逝者的家属表示要在当天上午9时,与逝者举行告别仪式。“化妆师就我和辛宇赫两个人,领导就安排我给逝者化妆。第一次要独立完成任务,我心里确实有点紧张。”王清凤说。
王清凤完成的这次化妆任务,受到了殡仪馆领导的肯定。“刚开始紧张在所难免,但有了第一次,以后慢慢地就没有那么紧张了。有时候一天有四五个逝者需要化妆,我和辛宇赫也必须分工才能完成任务。”王清凤说。
对于这份工作家里人都非常支持
谈起这份工作,王清凤表示,家人非常支持她。“在老家,闲暇时妈妈就做白事用的扎纸草营生。大型纸草物件,比如纸牛和纸马,都需要很精湛的手艺,有时我也帮着我妈妈一起做。大学报考专业时,家人都支持我。我在学校里除了学习专业理论,同学间也会互相练习化妆。”王清凤说。
记者了解到,为男性逝者化妆一般是刮胡子、洗头、理发,为女性逝者化妆一般是染发、设计特定发型等。“化妆完成后,要求让逝者看起来像是安详地睡着了。但是一些非正常死亡的逝者,可能因为交通事故等原因,外貌特征已经很不好辨认。这样的逝者需要进行面部和躯体塑形。面部塑形需要逝者的家属提供照片,躯体塑形则需要根据逝者家属的描述完成。”王清凤介绍。
王清凤说,今年3月12日,一位40多岁的男性因为车祸起火去世,送到殡仪馆时头部只剩下了一半。“送到殡仪馆已是晚上8点多,第二天逝者妻子到殡仪馆时,其他家属都不敢让逝者的妻子看。第二天,我和辛宇赫从下午1时到5时多,用了五个多小时时间,为那位逝者完成了塑形。遗体告别时,逝者的妻子静静地看着死去的丈夫,虽然没有说什么,但透过她的眼神,我明显感觉到她对我们的工作有一份肯定。”王清凤说。
手机里存着一位逝去女孩的照片
在辛宇赫的手机里,存着一张26岁姑娘的照片。
“这位姑娘是因为车祸去世的,当时送到殡仪馆时已是晚上11时了。家属说她是开车回家时发生了车祸,后来不治身亡。我为她化妆时,看见她下颌有一道伤口。当时逝者的姐姐和弟弟都非常痛苦,请求我们为逝者好好做一次化妆。我记得,那次化妆持续了一个多小时。”辛宇赫回忆道。
辛宇赫给记者看了那位姑娘的照片,只见她安详地闭着眼睛,周围铺满了菊花。这位姑娘化妆后的遗容,辛宇赫一直保存到现在,舍不得删掉。“现在很多年轻人因为各种生活琐事,动不动就寻死觅活,实在太不应该了。其实,人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,有太多的人因为不可抗拒的因素就那么走了,真的很可惜。”辛宇赫说。
2014年3月,殡仪馆接收了一位30岁左右的女逝者,她的家属希望辛宇赫能把逝者的遗物取下来。“逝者去世后,身体会有变化。当时,那位女逝者耳朵上的玉坠我很轻松就取了下来,但是她手上的玉镯子,却一直取不下来。当时,她的叔叔和弟弟不停地请求我,让我一定想想办法。这种情况下,如果采取一些不合适的方法,会损伤逝者的身体,我便反复地用凡士林湿润逝者的手腕,最后终于将玉镯子取下。逝者的家属对我一个劲地表达谢意。得到逝者家属的认可,我感觉挺有成就感,觉得这个职业得到了人们的认可和尊重。”辛宇赫欣慰地说。
怕房东不愿意一直没敢透露职业
记者了解到,辛宇赫生于1992年,王清凤生于1994年,两人都是标准的“90后”。与同龄女孩一样,她们也喜欢逛街、看电影,但有时因工作原因,却不被社会上一些人认可。
“我现在在外面和同事一起租房子住,没有告诉房东我们的工作单位。说实话,因为工作原因遭人白眼的事,我们没少经历。我也因此担心告诉了别人我们的职业后,租房子就会遇到阻力。”辛宇赫直言。
现在,辛宇赫已经交了男朋友,正在热恋期,性格开朗的她特别喜欢开玩笑。相比之下,王清凤看起来有点腼腆,但她表示如果处对象的话,一定要找一个理解她的男孩。当记者表示要为她们拍一张合影时,两人都婉言谢绝。“如果登报还是用工作照吧,我怕万一有人截图在网上恶炒,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。”辛宇赫说。
远离家乡来潍坊工作,辛宇赫和王清凤表示都很喜欢这座城市。“我们都来自东北,但是在这座城市里,我们有了同事,有不少同学,也结交了很多朋友,早已经把这里当成了第二故乡。我们也喜欢这份不起眼却陪伴逝者最后一程的工作,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人们能认可遗体化妆师这个职业。